浅析东西方史诗中英雄形象的异同 ——以《吉尔
发布时间:22-06-23 点击次数:57
摘要:《吉尔伽美什史诗》与《奥德赛》作为东西方英雄史诗的代表,产生的地域、时间虽然不同,但其英雄主人公的经历却有许多相似之处。这种情节上的相似性,为比较两部史诗中的英雄形象提供了可能。本文将以《吉尔伽美什文诗》与《奥德赛》为例,从人与自然、人与神、人与命运、人与人四个方面,比较东西方史诗中英雄形象的异同,旨在通过对寄托民众理想的英雄形象的分析比较,发掘出古人所推崇的英雄形象。
关键词:吉尔伽美什:奥德修斯;英雄形象;比较
 
《吉尔伽美什史诗》与《奥德赛》同为英雄史诗,其情节具有许多相似之处,比如主人公吉尔伽美什与奥德修斯都是国王,都有远征他乡、与妖怪斗争、被女神求爱、直接或间接了解冥界等经历。这些情节、经历方面的共同点,为跨文化比较提供了一个广阔的空间。[1]在这一基础之上,本文将以“人”(史诗的英雄主人公)为中心,从人与自然、人与神、人与命运、人与人四个方面展开论述,比较《吉尔伽美什史诗》与《奥德赛》中英雄形象的异同,从中发掘早期人类推崇的英雄形象。
一、人与自然
无论是《吉尔伽美什史诗》还是《奥德赛》,都以表现人与自然对抗的情节为主,此处的自然指狭义的自然。[2]标准版《吉尔伽美什史诗》“至少比西方史诗经典《荷马史诗》早了六七个世纪”。较《奥德赛》而言,《吉尔伽美什史诗》描述的人与自然的关系更为古朴,因此它表达人与自然对立的思想也更为明显,恩启都的成长过程即可佐证。虽然恩启都兼有与动物、人类生活的经历,具有促进人类社会与自然界和谐共生的潜质,但他却始终只投靠其中一方而未能成为沟通人与自然的桥梁。这样的情节安排,一方面说明在生产力水平低下的上古时期自然界对人类生存构成威胁,人类尚无保护自然的意识,另一方面也可表明当时人与自然界对立、不相容的观念深入人心。[3]
在人与自然对抗的背景下,两部史诗为了突出英雄的勇敢与能力,都将英雄置于危险恶劣的自然环境来加以表现。《吉尔伽美什史诗》中令人畏惧的雪松林保护者洪巴巴可看作恶劣自然条件的具象化、妖魔化,给乌鲁克群众带来毁灭性打击的天牛亦是古代先民对天灾的具象化想象,吉尔伽美什与恩启都将二者杀死。而《奥德赛》中的想象更加丰富,自然力全都被神化了,其中奥德修斯抵抗大海的情节惊心动魄:
奥德修斯心里和智慧正这样思忖,
震地神波塞冬又猛然掀起一个巨澜,
可怕而沉重,从上面直压下来扑向他。
有如一阵狂风袭来,把一堆干草骤然卷起,吹得那干草四散飘,神明也这样把筏体的长长木料打散。
奥德修斯...
头朝下跃入海里,迅速伸开双臂,
开始奋力浮游。
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中,人类对不能掌握的自然界具有抵触情绪,即使是英雄也如此。“当雪松投下阴影,吉尔伽美什感到胆战心惊。他的手臂开始麻木,他的腿脚变得僵硬” “奥德修斯顿时四肢麻木心瘫软”,《吉尔伽美什史诗》与《奥德赛》在塑造英雄形象时,并不回避这一点,这使得史诗英雄成为立体化的人物。
然而,在“内在自然的人化”方面,《吉尔伽美什史诗》与《奥德赛》体现出不同的观点。恩启都与莎姆哈特发生关系后,“他那与畜群跑惯了的双膝,现在只能静静伫立。恩启都变得虚亏无力,跑起来已不像从前,但他获得了判断力”“美索不达米亚人把强壮与智慧对立了起来……随着智慧增长,体魄却越来越差,人越来越弱,体魄和智慧此消彼长。”《奥德赛》中奥德修斯则集智慧与力量于一身,二者结合共同促成奥德修斯返乡、复仇的成功,文中还明确提到“我们的愚蠢使我们遭毁灭”,可见古希腊人对智慧与判断力的推崇,对愚蠢、莽撞的憎恶。
二、人与神
与普通人比起来,史诗中的英雄显然与神交往的机会更多。或许是出于对英雄的敬佩,或许是对为何此人能够成就非凡的事业的解释,后世习惯于将英雄神化或指出英雄受到某神的特殊宽爱。[4]《吉尔伽美什史诗》第一块泥板即指出尔伽美什“三分之二是神,三分之一是人”的特质。从中可见,神化的不仅是英雄本人,英雄的父母亦被神化,父亲卢伽尔班达“半神半人,母亲(宁苏)是神,儿子(吉尔伽美什)自然而然地成了三分之二为神,三分之一为人的人”。由此,解释英雄具有的神性是与生俱来的,因此天生便有出于常人的才能。《奥德赛》中的奥德修斯受到女神雅典娜的偏爱,涅斯托尔提到“从未见神明们如此明显地关心凡人,就像帕拉斯·雅典娜明显地助佑奥德修斯”时羡慕之情溢于言表。神不仅在危机时刻援助自己喜爱的英雄,还在恰当的时间给英雄以预言,对英雄的行动做出指示。前往雪松林杀死洪巴巴,是沙玛什对吉尔伽美什行动的指示;奥德修斯在雅典娜的指挥下,才得以顺利铲除众多求婚者。由此可知,众人对拥有特殊能力的英雄总是充满仰慕之情,因此史诗在塑造英雄形象时努力将其神化,或拉近英雄与神的关系,以此与普通大众相区别,体现英雄的光辉形象。[5]
除此之外,史诗英雄面临的灾难通常也由神发起。史诗中既有喜爱英雄的神也有憎恶英雄的神,神对人有生杀予夺之权,英雄有时会遭遇灭顶之灾,这也意味着史诗英雄将比其他人承受更多的磨难,英雄在神的威力恐吓之下,对神充满敬畏之情。
三、人与命运
“命运”在《吉尔伽美什史诗》与《奥德赛》中显得变幻莫测,是独立于人神之外的另外一种力量。命运与神皆决定着人的生死,在《吉尔伽美什史诗》第七块泥板中,恩启都知道自己距死亡不远发出感慨:“我的朋友啊,我的命运已定。阳寿未尽身先死的事,在人间时有发生。”《奥德赛》中雅典娜也指出“死亡对凡人一视同仁,即使神明们也不能使他所宠爱的凡人免遭殒命,当带来悲痛的死亡的悲惨命运降临时。”
除去每个人各自不同的命运外,人类还有共同的命运,即死亡。《奥德赛》中经常出现“有死的凡人”这种叫法,而吉尔伽美什不能接受死亡的必然结局,于是历尽千辛万险寻找永生的人询问究竟。史诗通过鸟塔纳皮什提对吉尔伽美什的反问“而如今谁能为你把众神聚在一起做决定?让你得到你想要的永生?”乌塔纳皮什提和对船夫的诅咒“鸟尔沙纳比啊,但愿码头不再把你接受渡口视你为仇雠。你常在岸边走,此时今后不会再有。”以及“返老还童草”被蛇吞下,接连几段叙述,表明吉尔伽美什追求永生,亦即人类追究永生的希望彻底破灭。面对死亡的命运,《吉尔伽美什史诗》呈现出悲观黯然的情绪。[6]
第十二块泥板中恩启都对吉尔伽美什说“我若把见到的阴间的规矩告诉你,你要坐下来放声大哭才行。”《奥德赛》中奥德修斯入冥府,阿基琉斯回答奥德修斯道:“我宁愿为他人耕种田地,被雇佣役使,纵然他无祖传地产,家财微薄度日难,也不想统治即使所有故去者的亡灵。”可见,对于冥界的诸事,史诗均以悲剧视之。
《吉尔伽美什史诗》没有再叙述吉尔伽美什回到乌鲁克后的生活,故事定格于大失所望不得不空手而归故乡的情境下,为吉尔伽美什这位英雄蒙上了悲观色彩。[7]而《奥德赛》的叙事相对要明快一些,特瑞西阿斯的魂灵向奥德修斯预示了结局:“死亡将会从海上平静地降临于你,让你在安宁之中享受高龄,了却残年,你的人民也会享福祉,我说的这一切定会实现。”奥德修斯将这些告诉妻子佩涅洛佩后,佩涅洛佩回应:“如果神明们让你享受幸福的晚年,那就是我们有望结束这种种的苦难。”从中可以看出古希腊人已经接受必死命运的事实,并且对坎坷的命运即使无奈也能释然。显然《奥德赛》的英雄比《吉尔伽美什史诗》的英雄在对命运安排的理解上有更深的认识,即既承认无法改变的命运,又有勇气与毅力与不公正的命运斗争。
四、人与人
吉尔伽美什与奥德修斯都是统治一方的国王,区别在于吉尔伽美什有一个从暴君到英雄的成长过程,而奥德修斯从当国王始就是明君。“英雄”是一个社会性的概念,因为只有被人民群众认可的,才称得上是真正的英雄。
史诗英雄与众人的区别首先表现在他们敢于走出安全区、探索未知、挑战风险,给读者以先驱者的印象。[8]《吉尔伽美什史诗》中吉尔伽美什执意前往雪松林挑战洪巴巴,不仅不顾众人的劝阻,甚至责备恩启都口出懦夫言。《奥德赛》中奥德修斯在食物充足的情况下探察“疯狂野蛮的库克洛普斯们的居地”即使险些丧命,也未放弃在漂泊中继续探索其他未知的岛屿居民。
其次,在众人遇到危险、经受磨难的考验时,英雄往往被寄予厚望,因此常常表现出镇定、勇敢、身先士卒的精神,充当着保护者的角色。《吉尔伽美什史诗》中伊什姐将天牛下旅鸟鲁克城,造成严重灾难,吉尔伽美什似乎也被震慑,没有很快做出反应,当恩启都提醒他:“我的朋友啊,我们曾在自己的城邑自吹自指,如今如何向张袂成阴的大众交代。”吉尔伽美什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职责——斩杀天牛,保护乌鲁克的安全。《奥德赛》中奥德修斯在充当保护者的角色时,明显更加称职,在整个返乡的过程中,他都希望将所有同伴们安全带回家乡。例如在经过有斯库拉与卡律布狄斯的海峡时,他为保护同伴安全,忘记基尔克的叮嘱,武装起来,站到船只前部的甲板上,准备与斯库拉决一死战。两部史诗都极力凸显英雄们的英勇无畏与承担保护民众的一面。
最后,英雄较众人而言,更加注重声誉能否传扬后世,因此他们又是荣誉者的化身。《吉尔伽美什史诗》中多次出现“先行者既保自己无虞,也保同伴平安。只有这样的人,才将其美名万古传”类的表述。《奥德赛》中海上的奥德修斯悲叹自己可能丧身于大海的命运,后悔自己未能战死在特洛亚,被人礼葬、传播英名。从这些叙述中可知青史留名是古代东西方英雄的共同追求。
五、总结
《吉尔伽美什史诗》与《奥德赛》分别塑造了吉尔伽美什与奥德修斯两个英雄形象,本文从人与自然、人与神、人与命运、人与人四个方面展开,对两个英雄形象进行了比较,解析了两个英雄形象的异同。从前面的论述可以发现东西方英雄史诗中的英雄形象具有的相似之处居多,总结如下:第一,英雄体格强健,勇于与自然界抗争;第二,英雄并不完美,形象更加立体化;第三,英雄与神关系紧密,形象呈现神秘化;第四,英雄扮演觉醒者的形象,最先探索生死之谜;
第五,英雄集先驱者、保护者、荣誉者的身份于一身,形象具有强烈的社会性色彩。至于《吉尔伽美什史诗》与《奥德赛》英雄形象的不同点,一方面可归结为英雄人物本身的个性的不同,另一方面来自两部史诗出现在人类整体发展水平的不同阶段。标准版《吉尔伽美什史诗》“至少比西方史诗经典《荷马史诗》早了六七个世纪”。因此,奥德修斯对必死的命运较吉尔伽美什更释然,恰好反映出人类认识、接受自身需要一个过程。
 
参考文献:
[1]拱玉树译注.吉尔伽美什史诗[M].北京:商务印书馆.2020.
[2](古希腊)荷马著.王焕生译.奥德赛[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7.
[3]程春兰. 《吉尔伽美什》英雄形象解读[J]. 衡水学院学报, 2008(3):50-53.
[4]黄蕾. 《荷马史诗》中的英雄特质及其现代意义[J]. 北方论丛, 2010(3):93-95.
[5]李秀. 遵神意 重今生 惧冥世——从史诗《吉尔伽美什》看古代美索不达米亚人的生命观[J]. 安徽文学:下半月, 2011(3):25-27.
[6]麦永雄. 英雄符码及其解构:荷马史诗三位主要英雄形象论析[J]. 外国文学研究,1997(3):14-18.
[7]欧阳晓莉. 从"自然"到"教化" ——解读 《吉尔伽美什史诗》 中的角色恩启都[J]. 四川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9(4):171-182.
[8]邱紫华. 《吉尔伽美什》的哲学美学解读[J]. 外国文学评论, 2000(3):10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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